导语
Introduction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更何况是在残酷的商业战场之上。
作者丨罗 超
责编丨曹佳东
编辑丨朱锦斌
留给华晨中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9月底,华晨中国停牌状态将期满18个月。如果到时候其仍未达到复牌要求,那么将会在上市规则的重锤之下面临摘牌的风险。
但想让进退维谷的华晨中国重新复牌,又谈何容易?暂且不提母公司扑朔迷离的破产重整进程,债台高筑的财务与债务情况就已经够华晨中国喝好几壶的了。
华晨中国,究竟如何了?
此前,按照港交所的复牌要求,华晨中国曾委托过一家咨询公司进行独立调查,可调查的过程难度以及结果都令人大跌眼镜。
自2019年起,华晨高层便出现绕过上市董事会,直接指示华晨中国等六家子公司进行未授权担保、存款质押担保,导致华晨中国与华晨集团及外部企业有高达526亿元的未准确入账财务往来的违规操作。由此,预计直接给华晨中国带来了总额高达82.5亿元损失。
而且,在调查过程中,咨询公司也遇到了诸多限制因素,例如访谈无法覆盖全部涉及该事件的银行,华晨中国部分子公司的文件也存在缺失的情况……种种干扰之下,对于华晨中国说不清道不明的财务关系与报表,独立审计师也只能无奈给出不发表意见的审计结果。
一边是岌岌可危的上市位置,一边是稀里糊涂的财务状态,华晨中国在溃败的泥沼中挣扎求生。
很明显,华晨中国有些慌了。繁重的复牌要求之下,遮掩三年的财务业绩也不得不在近期姗姗来迟。不出所料,当巴伐利亚人汲取了合资公司的多数利润,积重难返的华晨似乎只能无休止的坠落。
财报数据显示,2020年度华晨中国实现营业收入31.23亿元,同比下滑19.13%;2021年度华晨中国实现营业收入21.42亿元,同比下滑31.42%;2022年上半年华晨中国实现营业收入5.58亿元,同比下滑63.46%。
其实,细数近几年华晨集团的主要收益来源,不外乎三个部分,其一是华晨宝马与华晨雷诺金杯的汽车销售,其二是华晨东亚汽车金融提供的金融服务;三是宁波裕民和绵阳瑞安两家子公司的零部件销售收入。
只不过,眼下这三处“输血站”的经营情况也是不容乐观。华晨宝马自然不必多说,股权变更之后,华晨必然让渡了大部分话语权与可观利润。财报显示,2022年上半年,华晨宝马为华晨中国贡献的纯利从81.39亿元下滑至23.80亿元,同比减少70.8%。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更何况是在残酷的商业战场之上。这边华晨失去了华晨宝马的利润支撑,加速沉沦,可在八千公里外的慕尼黑,宝马集团却迎来了自己的“人生巅峰”。
上半年,宝马集团的收入达到了历史最高值659.12亿欧元,同比增长19.1%;集团净利润达到132.32亿欧元,同比增长73.6%。而带动宝马各项财务数据大幅提升的直接原因便是合并了华晨宝马财务报表。
此外,自从华晨雷诺进入破产重组程序之后,华晨中国实际上已经丧失了对该企业的控制权,金杯品牌在被东方鑫源重整投资之后,基本已经脱离了整个华晨的生产制造体系。换句话说,华晨中国的财务败相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剔除了华晨雷诺轻客及MPV销售额所致。
再将目光锁定到华晨东亚汽车金融、宁波裕民和绵阳瑞安这三家对华晨中国而言极为重要,却又在整场事件中被习惯性忽略的三家子公司。
先说说华晨东亚汽车金融,作为华晨中国旗下的汽车金融公司,华晨这一控股大股东所能提供的业务来源、销售渠道和营销支持已经远远大不如前,虽然在其外拓的业务往来中不乏捷豹路虎、特斯拉等品牌,但贡献度是有限的。
另外,其总部在上海浦东,在众所周知的疫情扰动之下,华晨东亚汽车金融的业务情况或多或少地受到冲击,并且受限于华晨集团一波三折的重整进程,华晨东亚汽车金融的业务拓展风险以及再融资的成本都在不断上升,压力可想而知。
至于,宁波裕民和绵阳瑞安两家零部件子公司,其中前者勉强算是处于“乱中有序”的经营状态里,今年上半年的营业额略有增长,整体业务发展以及纯利润都达到了预期目标。
其中关键的是,在这段时期内,宁波裕民还收到了比亚迪发出的订单,成为比亚迪天窗导轨总成产品的供应商,算是能稍微缓上一口气。
相比之下,绵阳瑞安必须要更努力地活着。上半年,在疫情干扰之下,车市并不好过,尤其是一汽与上汽两大集团都经历了刻苦铭心的“静默期”。而作为它们的发动机零部件供应商,绵阳瑞安的订单需求量也被迫锐减20%以上,不得不打乱生产销售计划。
好在,其制定了应急预案,将理想、吉利与一汽的新订单拿到了手中,算是在大风大浪中将将稳住了身形。
重整计划,难通过
华晨轰然倒塌,留下一地鸡毛,糟糕的财务数据只不过是表征之一,更为严峻的挑战还是迫在眉睫,却看上去又遥遥无期的破产重整计划。
实际上,自华晨违约被受理破产,再到被债权人一再否决,已经过去了21个月,可以说,它开创了国内公开市场上破产重整最长的重整周期。
重整计划一再延期,也从正面直接佐证了华晨集团内部债务的复杂性。“现有重整计划(草案)可能无法符合每一家债权人的全部预期,但基于华晨集团等12家企业债务人财产分布分散,负债金额巨大,债权人数量众多等现实情况,重整投资人的招募和谈判异常艰难。”重整管理人曾表示。
盘根错节的债务之上,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有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6月1日,共计6029家债权人向华晨集团管理人申报了债权,金额合计577.18亿元。
此外,还有债权人未申报债权(账本记录在案),共计132.94亿元;以及无须申报的职工债权,共计7.86亿元,三者合计717.98亿元。
700多亿的负债已经远超华晨集团资产价值的承受范畴。尽管在其最新未经审计的财务报表中,华晨集团称其资产总值达到511亿元,但是在此前的审计报告和资产评估报告里,华晨集团及下属公司等12家企业经审计的资产账面价值为173.51亿元,资产评估价值为244.35亿元。
按此计算,如果以资产的账面价值为口径,资产负债缺口近500亿元,若以资产的评估价值为口径,缺口也超过420亿元。
如此庞大的债务关系,牵连者众多,遍及数千家法人机构。其中金额较大债权人以金融机构为主,而金融机构债权人大多都在普通债权组,涉及申报的债权达629亿元,但华晨却始终无法给予他们一个满意的回答。
在此前一次的《重整计划》里,华晨集团华晨集团将其他不能确定投资人或者无投资人承接的670亿元资产,置入了一个信托计划。具体在清偿方式上,拿出10.26亿元以现金清偿,而剩余的659.35亿元债权,则通过信托计划受益权清偿。
在信托计划设立后,华晨集团100%的股权都属于信托计划,既不属于委托人(原股东),也不属于信托受益人,信托受益人只是享有受益权。换句话说,这是在让债权人赌一个未来,赌一个华晨集团资产升值的未来。
可对于占多数的普通类债权人而言,这种看不见现金,只看见一张虚无缥缈的信托计划实在难以接受,这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华晨集团想以“零元购”的方式完成重整计划。
不仅如此,围绕着破产重整方案,各方都在马不停蹄地奔走。去年下半年开始,重整草案中引入的信托公司建信信托,用于收购个人债权人的债券收益权。
此举被认为是有关方面在批量收购个人债权人的投票权,以利于重整草案投票通过,但结果可想而知。
一方面,其收购的人债权金额太小,要达到投赞成票的债权金额超2/3仍有难度;另一方面,建信信托对背后站得人三缄其口,这也使得不少债权人怀疑就是华晨集团在背后操控,直指其隐瞒了真实的财务情况。
因此在表决中,普通债权组中投出同意票的债权金额,未达到这组债权总额的三分之二,计划整体未能获得通过。
现在的情况是,假设之后的方案最终通不过,进入清算程序后,据此前草案对华晨集团偿债能力的分析,普通类债权的清偿率仅为12.15%,极端状态下,清偿率将降至0.92%。
这意味着,强裁之后,普通债权人的损失很可能会进一步扩大,同意或者不同意,进或是退,他们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最终的结果或许就只能默默地扛下所有。
一家公司破产重组,是一场阴谋与阳谋的博弈,而华晨的重整,注定会被写入历史,交于后人说。
原文标题 : 700亿负债,华晨拿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