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 | 杨玉科
编辑 | 葛帮宁出品 | 帮宁工作室（gbngzs）
美国向近邻举起汽车关税大棒。
美东时间2025年3月4日12时许，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对加拿大和墨西哥进口商品征收25%关税正式生效。
但仅几小时后，美国商务部长霍华德·卢特尼克（Howard Lutnick）在接受福克斯商业频道采访时表示，特朗普将与加拿大和墨西哥就关税问题达成折中方案，最快将于3月5日宣布消息。
“墨西哥和加拿大一整天都在和我通电话，表明他们会做得更好，总统在倾听……因此，结果可能会折中。”卢特尼克说。
此举再次让加拿大和墨西哥关税陷于扑朔迷离中。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对于特朗普是否兑现对加拿大、墨西哥和中国——这三个美国最大贸易伙伴征收新关税的承诺，很多经济学家、政策制定者甚至政府官员都曾表示，关税可能只是特朗普的谈判筹码，旨在从其他国家榨取更优惠的条款。
尤其是，征税时间从2月4日推迟到3月4日之后。
标准普尔全球移动估计，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关税持续2周或更短时间的可能性为70%；持续6到8周的可能性为20%；永久生效的可能性则为10%。
如果关税持续征收，势必颠覆北美汽车供应链。
自1965年以来，美国和加拿大取消对彼此汽车和汽车零部件的关税。墨西哥于1994年通过区域贸易协定加入，此后多年，北美俨然成为一个综合汽车制造帝国。
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教授布雷特·豪斯（Brett House）分析道，这条产业链是这样形成的——从加拿大获得相对便宜的钢铁和铝，利用墨西哥相对低成本的劳动力组装汽车，再结合美国高科技专业知识和技术，这些因素助推北美成为制造汽车极具竞争力的地方。
在美国去年进口800万辆轿车和轻型卡车中，一半以上来自墨西哥（排名第一，近300万辆）和加拿大（排名第四，110万辆）。加拿大和墨西哥也是美国制造汽车和轻型卡车的最大两个外国市场，占美国汽车出口的53%。
特朗普对加拿大和墨西哥的进口商品征税，就像是向这个复杂的汽车产业链条投下一颗炸弹，其破坏性无法想象。
美三巨头面临灾难
特朗普的贸易战首先会对美国汽车行业造成伤害。
关税生效前一天，特朗普称，汽车行业将从关税计划中受益。“坦率地讲，外国汽车制造商必须在美国建立工厂和其他东西，这种情况下，他们没有关税。”
事实果真如此吗？汽车行业反对这些关税，因为美国汽车工厂依赖加拿大和墨西哥的零部件。
“我们诚实点吧。我们看到的是巨大的成本，巨大的混乱。“今年2月，福特汽车首席执行官吉姆·法利（Jim Farley）在一次投资者会议上说，“从长远来看，对墨西哥和加拿大边境征收25%的关税，将给美国工业造成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漏洞。”
在法利看来，由于美国工厂建立了横跨北美的供应链，美国制造业受到的冲击尤为严重。伯恩斯坦研究公司分析师发现，与国际竞争对手相比，底特律汽车制造商将特别脆弱。
埃德蒙兹数据显示，今年1-2月，在美国销售的新车中，48.6%在美国生产，17.4%在墨西哥生产，7.4%在加拿大生产，26.5%在其他国家生产。
当被问及对北美汽车业的影响时，多伦多大学市场营销学教授大卫·索伯曼（David Soberman）特别提到通用汽车、福特汽车和Stellantis集团，以及其关键零部件供应商。“自1965年两国签署汽车协定以来，两国汽车行业就实现了一体化，几乎没有边界。”
站在底特律Stellantis杰斐逊工厂，可以看到河对岸的加拿大。美国监管机构有一份美国汽车清单，没有区分加拿大和美国生产的零部件——因为根本无法区分。
分析师和投资者警告道，特朗普对从加拿大和墨西哥进口的汽车征收25%的关税，可能会从底特律三巨头利润中抹去数十亿美元，并颠覆几乎所有在美国运营的汽车制造商的业务。
巴克莱高级股票研究分析师丹·利维（Dan Levy）在3月4日的一份投资者报告中写道：“虽然人们已经普遍意料到，对墨西哥和加拿大征收25%的关税可能会造成影响，但人们低估了这种影响的破坏性。”
“简而言之，如果原始设备制造商不做任何调整（即不涨价，不调整生产计划），我们估计这可能会抹掉底特律三巨头的所有利润。”利维警告道。
2024年，通用汽车盈利60亿美元，福特汽车为59亿美元，Stellantis集团为57亿美元。
标准普尔全球移动数据显示，2024年，美国从加拿大和墨西哥进口约360万辆汽车，其中包括美国最畅销车型。2025年前两个月，约四分之一美国新车销量来自加拿大和墨西哥。
通用汽车受到的影响尤其严重，该公司每年在墨西哥生产约84万辆汽车，在加拿大生产15万辆，是两国汽车制造商中产量最高者。
通用汽车在墨西哥组装的汽车，约占其2024年美国销量的四分之一，Stellantis占23%，福特占18%。
另一方面，Stellantis美国新车销量的11%来自加拿大，通用5.2%，福特3.3%。
“如果这些关税持续超过6个月，我们估计汽车价格将平均上涨4000-5000美元。”Wedbush Securities科技研究全球主管兼董事总经理丹·艾夫斯（Dan Ives）说。
他接着分析，在转移生产足迹方面，福特的灵活性有限，通用同样受到冲击，但没有福特那么严重。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汽车行业将面临一场小型灾难。问题在于，福特的工厂没有过剩产能，无法将生产从美国以外的工厂转移到美国。
列维认为，即使是所有车型都在美国生产的特斯拉，也无法做到毫发无损，因为特斯拉有20%到25%的零部件来自墨西哥。
彭博资讯数据表明，关税可能使欧洲汽车制造商今年利润总计减少62亿美元，而Stellantis集团和大众汽车集团是受墨西哥和加拿大汽车征收新关税影响最大的欧洲汽车制造商。
2024年，大众汽车集团在美国近一半销量来自墨西哥。Stellantis集团从这两个国家进口约41.7万辆汽车到美国。
彭博社高级分析师迈克尔·迪恩（Michael Dean）在一份报告中估计，假设没有采取缓解措施，Stellantis集团约34.4亿欧元的收益，和大众汽车集团17.7亿欧元的收益将面临风险。
3月4日，大多数汽车股下跌，通用股价下跌4.5%，Stellantis下跌4.4%，福特则下跌2.9%。
部分供应商或破产
借用行业术语，北美汽车供应链被“高度整合”。这意味着，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工厂需要来回运送零部件。事实是，同一个汽车部件在整个制造过程中可以多次穿越美国边境。
美国和加拿大的汽车行业尤其相互交织。
汽车制造商和供应商尽可能多地合作，将工厂设在彼此相邻的地方，以最大限度地降低运输成本。“这就是汽车制造商和供应商之间相互联系、相互依赖的生态系统。”Telemetry Insights市场研究副总裁阿布萨米德（Sam Abuelsamid）说。
以曲轴为例，这是一个看起来有点像开瓶器的汽车部件，但它是汽车发动机的心脏。福特汽车和通用汽车在一些较高档的SUV和皮卡上都使用美国汽车零部件供应商锻造的曲轴。
美利坚大学Kogod商学院教授弗兰克·杜波依斯（Frank DuBois）说，曲轴有时会被送到底特律河对岸的加拿大进行粗加工，然后再回到底特律地区进一步加工，因为这是一种需要更多平衡和抛光的专业零件，最后在加拿大制造的汽车发动机中安装。完成后的发动机再运回美国。
在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边境，零部件、发动机甚至未完成的汽车，其大量运输都受到严格保护，是汽车制造商不愿透露的专有信息。算上所有的螺母和螺栓，一辆汽油动力汽车平均有约3万个零部件，而电动汽车零部件数量会少三分之一。
汽车工业是一个复杂的全球系统，其繁荣依赖于确定性。如果把它拆成螺母和螺栓，零件可能来自50-120个国家。
例如，根据工程基准和咨询公司Caresoft提供数据，福特F-150完全在美国组装，但有约2700个主要可计费部件——其中还不包括一些小部件——这些部件来自至少24个不同国家。
提供这些零部件的是数百家供应商，再由更多供应商进行调整，或者添加到发动机或仪表板等较大汽车零部件中，最终进入汽车制造商的装配厂。
不止一位专家将这个过程比作用乐高积木搭房子。一份国会报告估计，一个汽车零件可能要在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之间，单独或作为一个整体，往返七到八次。
晨星公司驻芝加哥分析师惠斯顿（David Whiston）也说，各地供应链相互交织，因此不可能迅速采取行动。“这需要时间和数十亿美元。”
莱斯大学贝克公共政策研究所研究员大卫·甘茨（David Gantz）认为，关税对北美汽车生产构成“生死存亡”威胁。如果特朗普继续对从加拿大和墨西哥进口的汽车征收25%的关税，将扰乱美国与这两个邻国每年超过3000亿美元的汽车贸易，破坏已经运行数十年的供应链。
如果加拿大和墨西哥对美国出口商品征收关税，痛苦会进一步加剧。
道明经济（TD Economics）的安德鲁·福兰（Andrew Foran）分析认为，对加拿大和墨西哥持续征收25%关税的影响是严重的，全面针锋相对的报复可能会把加拿大和墨西哥推向衰退，把美国推向增长停滞的地步。
福兰估计，25%的关税将使加拿大的汽车销量每年下降13.6%，美国的汽车销量每年下降10.6%。
此外，供应商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底特律重力协会主席和创始人简·格里菲斯（Jan Griffiths）说：“供应商在财务上并不那么强大，但到一定程度，他们会说，看，除非你支付这些关税，否则我们就不会给你发货，然后事情就会变得非常复杂。”
格里菲斯警告道，供应链还在从疫情中恢复，无法支付关税。因此，供应商可能会依赖制造商来付账。汽车制造商可能会将成本转嫁给消费者。
阿布萨米德预计，许多汽车零部件供应商，尤其是较小的公司，无法承受关税的影响，无法将工厂搬迁，也无法将生产分散到两三个国家。亦因此，部分供应商可能在未来几个月或几年内破产。
列维在报告中写道：“供应链的健康是一个关键问题，已经受到疫情期间中断影响的较小供应商可能需要帮助。”
供应基础的长期担忧显而易见。
今年2月，美国汽车设备制造商协会对203家供应商进行一项调查发现，如果关税持续6个月，57%的供应商将削减或推迟投资，47%的供应商将被迫在美国裁员。
无论关税持续多久，汽车行业都将面临不确定性。标准普尔全球流动性分析师布林利（Stephanie Brinley）说：“我们将迎来一个坎坷的2025年。”
（本文部分内容综合Automotive News、Reuters、AP、NPR、Forbes、MorningStar、Time Magazine、CBS报道，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原文标题 : 美对近邻举起汽车关税大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