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 密涅瓦的鸱鸺在薄暮中起飞
第一章 什么是产业政策
暧昧的日本的我
大江健三郎认为,日本人正生活在一种暧昧的信息传递中,他甚至将“日本未得到西欧的充分理解”以及“日本越发处于被孤立境地”的原因归于这种暧昧的进程。
日本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川端康成的演讲名为《美丽的日本的我》,这个题目很难理解。
大江健三郎认为川端康成所选用的这一标题,在语法以及意思表达上都非常暧昧,这一标题表现出了日本独特的神秘主义。大江健三郎在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典礼上发表的演讲名为《暧昧的日本的我》,这个题目就更加暧昧。
大江健三郎说:
川端康成《美丽的日本的我》的讲演极为美丽,同时也极为暧昧。我现在使用的英语单词vague,即相当于日语中“暧昧的”这一形容词。我之所以特意提出这一点,是因为用英语翻译“暧昧”这个日语单词时,可以有若干译法。川端或许有意识地选择了“暧昧”,并且预先用讲演的标题来进行提示。这是通过日语中“美丽的日本的我”里“的”这个助词的功能来体现的。
我们可以认为,这个标题首先意味着“我”从属于“美丽的日本”,同时也在提示,“我”与“美丽的日本”同格。川端的译者、一位研究日本文学的美国人将这一标题译成了这样的英语《Japan,theBeautiful,andMyself》。虽说把这个句子再译回到普通的日语,就是“美丽的日本与我”,但却未必可以认为,刚才提到的那位娴熟的英译者是一个背叛原作的翻译者。
通过这一标题,川端表现出了独特的神秘主义。不仅在日本,更广泛地说,在整个东方范围内,都让人们感受到了这种神秘主义。之所以说那是独特的,是因为他为了表现出生活于现代的自我的内心世界,而借助“独特的”这一禅的形式,引用了中世纪禅僧的和歌。而且大致说来,这些和歌都强调语言不可能表现真理,语言是封闭的。这些禅僧的和歌使得人们无法期待这种语言向自己传递信息,只能主动舍弃自我,参与到封闭的语言之中去,非此则不能理解或产生共鸣。
而且,川端是这样结束讲演的:有人评论说我的作品是虚无的,可它却并不等于西方所说的虚无主义,我觉得这在“心灵”上,根本是不相同的,道元的四季歌命题为《本来面目》,一方面歌颂四季的美,另一方面强烈地反映了禅宗的哲理。我觉得,这里就有直率和勇敢的自我主张。他认为,虽然自己植根于东方古典世界的禅的思想和审美情趣之中,却并不属于虚无主义。川端特别提出这一点,是在向阿尔弗雷德?诺贝尔寄予信赖和希望的未来的人类发出心底的呼喊。
作为生活于现在这种时代的人,作为被这样的历史打上痛苦烙印的回忆者,我无法和川端一同喊出“美丽的日本的我”。刚才,在谈论川端的暧昧时,我使用了vague这一英语单词,现在我仍然要遵从英语圈的大诗人凯思琳?雷恩所下的定义——“是ambiguous,而不是vague”,希望把日语中相同的暧昧译成ambiguous。因为,在谈论到自己时,我只能用“暧昧的日本的我”来表达。
事实上,关于这两篇演讲稿的题目,翻译界至今尚无定论。正如大江健三郎所说,在日语语境中,不能过分期待通过语言进行信息传递,需要主动参悟才能理解其中意义并产生共鸣。川端康成的《美しい日本の私》可翻译为“美丽的日本的我”或“我在美丽的日本”或“美丽的日本与我”,哪个更为准确的传达出了原文的意义,恐怕川端先生本人也说不清楚吧。
2006年9月28日《东方早报》的文章《美国学者分析过日本二重性用暧昧评日本是低能》中说:
不知道是汉语的贫乏还是思想的贫乏,当日本“小泉时代”结束、安倍晋三当选为新首相的时候,似乎非“暧昧”这个词语无以说日本、无以说日本的新旧领导人。当我在9月25日看到央视《世界周刊》给专题取的标题是“暧昧的日本”时,我苦笑一声:央视也是这么“没文化”;当我27日看到自己所在的报纸也弄了“有的事不能暧昧下去”的标题时,真恨不得扇谁几个耳光,说:拜托,请说“清晰的日本”好不好!
日本领导人的交替,我看到的是清晰———小泉坚持参拜供奉有二战甲级战犯牌位的靖国神社是清晰的;作为新首相,安倍说他将“不遗余力”地改善中日关系,保证要致力于修复与邻国之间的糟糕关系,称中国是“最重要的合作伙伴”,这也是清晰的……种种已发生的,都清晰得一塌糊涂,你硬是弄一个“暧昧”来说事,这是为啥?
……
美国社会学家本尼·迪克特在其名著《菊与刀》里就说:日本人既好斗又和善,既尚武又爱美,既蛮横又文雅,既刻板又富有适应性,既顺从又不甘任人摆布,既忠诚不贰又会背信弃义,既勇敢又胆怯,既保守又善于接受新事物,而且这一切相互矛盾的气质都是在最高的程度上表现出来的……这是很清晰的“二重性”,人家美国学者都分析得这么清楚,我们怎么就愣是喜欢把今日日本说成是“暧昧”呢?
自上世纪80年代起,在包括欧洲、美国和中国在内的全球的公司都纷纷掀起了导入丰田生产系统(TPS)或精益生产的热潮,但成功者似乎寥寥无几。关于分析总结失败或者部分失败的原因这方面的文章也是汗牛充栋,有的归结为日本特有的文化,有的归结为日本的雇佣制度(终身雇佣),有个归结为工会的阻碍,有的人认为是员工的能力不够等等。
1990年,美国人将丰田生产方式进一步提炼“成精益生产”。美国通用汽车从在加州与丰田的合资厂那里学到了TPS;福特汽车从丰田在美国的企业里挖人,做成了TPS的福特版;克莱斯勒学习福特;全球最大的汽车零部件生产商德尔福也实施了TPS。结果是惊人的,丰田汽车的TPS专家林南八说,他曾考察过德尔福在波兰的工厂,那里没有接受过丰田的指导,但却将TPS实施得非常彻底,其水平之高令人吃惊--现场管理人员能回答任何刁钻的问题。
哈佛商学院的肯特.鲍恩(Kent Bown)教授在1999年9月指出,“选择采用丰田丰田方式的欧美企业,未必都能成功,原因在于丰田汽车有其独特的DNA,并不是其它企业能够轻易效仿的。”有人认为事实上正好相反,在大野耐一开发丰田生产系统的过程中,这些所谓的丰田DNA因素恰恰是大野耐一力求改变的东西,也就是说它们是丰田生产系统顺利实施的障碍。
其实,丰田生产方式本来就不想让别人明白。
大野耐一在《丰田生产方式》序言中说:“本来,我们企图找出一条适合于日本经济环境的独特的方法,但又不想让别家公司,特别是不想让先进国家轻易地了解它,甚至不让他们留下ー个完整的概念,一宣推行和强调‘传票卡方式’或‘包括人的因素的自动化’的说法。因此人们难以理解它,也是很自然的。”
“近来,我们不断听到有人在说:丰田生产方式及其推行工具‘传票卡’好象还有什么秘密似的。许多人直接、间接地向我们了解有关丰田汽车工业公司的生产方法。不仅企业人员,而且还引起在大学担任生产管理课程的教师以及经营管理咨询中心的关注。
我们认为,社会上如此关心羊田生产方式是一件好事,而且是值得感谢的。但是,据我们了解,丰田生产方式在逐渐为人们所重视,在国内各行各业都研究它的时候,有的被误解了,有的只采用对他们便当的部分而被滥用了。最明显的例子是把丰田生产方式和‘传票卡’混淆起来了。”
“本来,‘传票卡’是丰田生产方式的推行公具之ー。不能认为采用‘传票卡’便一定会提高生产效率。至于有人说,母公司要通过‘欺压承包厂家’以提高营业成绩的这种意图,更是和丰田生产方式的思想根本不相容的。”